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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7年四月評審獎:捨不得(206劉京威)

鉛華洗盡後的傾圮巷弄裡,一位年高的佝僂駝著背、拄著藜,吃力地站著。衣物上依稀可見修修缝缝的補丁,散亂不堪的白髮長及腰際,手裡持著泛黃的曩昔照片,口中呢呢喃喃著古老家族的榮耀……

孤單的背影佇立良久,老人正在回憶,懷念年少時的繁華、年少時的權力。

捨不得的是那家財萬貫、金銀滿屋;忘不了的是那皋皮虎符、龍袍軒冕。

三餐鐘鳴鼎食,執觥籌、飲醇酒;袍服綾羅綢緞,嵌珠寶、鑲美玉。奴僕三千供老爺公子們勞役使喚,要是哪個丫頭兒敢違逆、調皮,狠狠地貶出門外才肯罷休,許多女孩們正等待這個缺!行的是文彩轎子,每每乘坐遊街,必定鑼鼓喧天,比皇帝臨幸還強似。住的是雕樑畫棟、富麗堂皇的屋子,日日邀請清客和戲子同淫樂。紈褲故裝風雅,抄些李易安的婉約詞作誑騙情竇初開、潔白無瑕的姑娘小姐,花花公子匹配的了癡情癡意麼?外頭街坊上,倚著家勢門面大,胡亂地惹事生非、造謠生事。而官府內,結黨營私,覬覦公帑;朋比為奸,操政弄權!直待到「忽喇喇似大廈傾,昏慘慘似燈將盡」而家財抄盡、殘垣凋零,才悔恨不已,企盼初衷,可惜木已成舟,僅能哀歎怨怒而已!

石崇若在九泉冥府下有所感念,而「捨不得」綠珠之死、富貴殆盡。

始皇帝若於秦俑之中擁有思懷,而「捨不得」萬歲仙丹、郡縣社稷。

髮絲皤皤,面顏悽悽,依舊是思念;涕泗滂沱,泫然悲泣,終究為幻境。老人哭吼,撕聲力竭,暗巷中迴盪著無盡吶喊與咆哮……

黑色的穹蒼落著雨,和老人的淚水模模糊糊地混雜了,捨不得的事情太多太繁複,「捨」與「得」的代價成為老人的負荷,太沉太重,喘不過氣……

老人唱起了<<後庭花>>

晚風甚急,一片片的寧靜,一陣陣的刺骨寒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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